第(2/3)页 远方,被爆炸与浓烟笼罩的焦土上。 一个蜷缩在弹坑边缘、满脸血污的士兵,正麻木地填装着所剩无几的弹药,他的军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浆和暗红的血渍,动作也如上好发条的人偶般刻板僵硬,仿佛这不是一场充满了光荣意义的解放之战,而是生命面对自身无法抵抗的毁灭绝境时,所剩无几的机械本能。若说最初踏上战场时,他的心中尚怀着几分崇高的战意,也早就被炮火、子弹、履带的辗轧声、同伴临死前的呻吟声、乃至头顶那频繁响起的鲸咽声所淹没了。 忽然,穿透灵魂的鲸鸣如同无形的巨浪席卷而来,震得他手一抖,从战友尸体上捡来的子弹撒落一地,屈服于焦黑的泥土和血泊之中。他茫然地抬起头,透过被硝烟熏得模糊的护目镜,看到了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庞然巨影。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战场上喧嚣的炮火声、轰鸣声、呼喊声乃至风声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世界只剩下那震撼灵魂的鲸鸣和遮蔽天穹的巨影。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那是什么?是幻觉?是敌人的新式武器?还是某种他贫瘠的想象力无法企及的、来自神明的奇迹?恐惧与敬畏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僵硬,连逃跑的本能都遗忘了。他眼睁睁看着那森严庄重的巨影缓缓掠过焦土,如同古老的神只行过人间。 “巨神兽么……” 法兰山德将军站在指挥帐外,远眺巨鲸的影子掠过黑森林的上空,朝着战场飞来,它的两鳍掀起肉眼可见的气流,看似沉重缓慢,实则是由于体型过于庞大所造成的视觉误差,若以实际速度来论的话,它甚至不亚于轴心国军队中最先进的飞空艇型号,也就是直属于圣教军的那支“龙翼”部队。 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巨型生物,因庄严而又森然的姿态而被凡人敬畏地称之为巨神兽。有人说它们是自然意志的显化,有人说它们是魔兽进化到极致、犹如凡人踏入真神序列后蜕变而来的姿态,甚至有人说它们是圣者图弥在见闻录中所描述过的星外灾兽遗留于尘世的后裔,但无论哪种传说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巨神兽与妖精种族之间的紧密联系,据说甚至有九只古老神秘的巨神兽与同样古老神秘的妖精女王签订盟约,自古以来便守护着妖精们的乐园乡“亚述”…… 但法兰山德将军纵然不是灰丘本地人也可以肯定,黑森林中绝对没有巨神兽的存在,腐朽而堕落的土地不可能凝聚出足以塑造巨神兽的灵性,那如永夜般阴暗诡谲的环境也不受到妖精的喜爱,既然如此,眼前这条鲸鱼外形的巨神兽的来历就值得深思。将军忽然想起,永夜林地曾经是灰烬游击士的驻地,后者正是依托此地复杂的地形才屡次逃脱第十七军团的追捕。虽说灰烬游击士也不一定知道这只巨神兽的来历,但别忘了,灰丘之鹰还有一位神秘的盟友。 想起那位神秘得仿佛谁都看不透的年轻人,虽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寥寥几句交谈,法兰山德将军仍是忍不住皱起眉头,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任何人参加战争都有自己的目的,灰丘之鹰是为了解放家乡,或许也是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法兰山德将军是受命于王室,自己也不愿意放过这个与轴心国军队交手的机会;至于普通士兵的理由就更复杂了:为了复仇、为了守护家人、甚至更简单的,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唯有那位年轻人,法兰山德将军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参与这场战争。他既不争夺战功,也从不要求分润战利品,甚至当野心家早就开始为战后重建的新秩序争权夺利的时候,他依然自顾自地待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一切都不闻不问。他付出了太多,索求的却太少,看起来简直就是个无欲无求的圣人。 将军自认为不是个很善于评判与论断的人,却也知道一个最浅薄易懂的道理,那就是凡人的欲望总是与他们的理想形成反比,欲望越大,理想就越渺小;反过来说也成立,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他所谋求的理想,一定会宏大到任何人都难以想象吧? 就像眼前这条无与伦比的巨鲸一样。 “不对!”有人惊愕地喊道,声音来自旁边一个正用望远镜观察天空的参谋军官,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骇人的事实,声音都变了调:“那不是鲸鱼,它甚至不是……活着的……”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或许是忽然间意识到,并非活物的鲸鱼却能够翱翔于天空,这份能够塑造和驾驭它的力量,才更应该感到敬畏。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