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北平,龙国大会堂。 空气里有一股浓重的、高级地板蜡的味道,混着与会者身上整洁的樟脑丸气息。 祁连山觉得这味道让他不适。 他已经三个小时没动过了,崭新的大校军装像一层坚硬的壳,把他的身体和灵魂都禁锢在这个座位上。 衣领的金属风纪扣死死卡着他的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被扼住的窒息感。 他想扯开它,就像在战场上扯开被血浸透的领口一样。 但他不能。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他能听见邻座一个将军平稳的呼吸声。 这种安静比炮弹的尖啸更让他恐慌。 他的肌肉是紧绷的,随时准备一个翻滚躲开并不存在的冷枪。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是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摩斯密码,代表着“警戒”。 他像一头被拔了獠牙、强行摁在椅子上的野兽。 这里是人间,而他刚从地狱回来。 “……下面,为在本次作战中,以卓越的战略指挥艺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祁明峰同志,授予一级独立自由勋章!” 司仪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像电流一样击中了祁连山。 他僵硬的脖颈缓缓转动,看向主席台。 父亲站了起来。 没有激动,没有环顾四周。 他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中山装的下摆,迈步上台。 那步伐不快不慢,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沉稳得让这浮华的殿堂都为之静默。 祁连山看着父亲的背影,那股让他窒息的感觉,忽然减轻了。 在这个陌生的、让他无所适从的世界里,父亲的背影,是他唯一的坐标。 一位首长,亲自将那枚沉甸甸的勋章挂在祁明峰胸前。 “明峰同志,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没有多余的话。 祁明峰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 台下,掌声炸开。 由上千人掌声构筑的音浪之墙,狠狠拍在祁连山的脸上、胸口上。 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像极了炮弹在身边爆炸后的余波。 他机械地跟着所有人站起来,用力拍着手,手掌通红,却感觉不到疼。 他只死死盯着台上的父亲。 那个男人,在总参作战室里,用一通电话,调动万炮齐发,为他炸出一条生路。 那个男人,用两行电文,就让他那支杀红了眼的部队。 变成了一把精准的、拆掉一个国家工业脊梁骨的手术刀。 他才是那个最狠的。 第(1/3)页